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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第 48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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廳下亂作一團,方才還津津有味地跟同伴品頭論足的白面書生,此時抱住同伴,緊張地搖著他喚道:“李生,李生,你醒醒。”

邊說著邊拿拇指去掐他人中,隨著他的動作,李生唇角的白沫逐漸枯竭,眼鼻嘴耳裏緩慢地流出黑血。

圍觀人群一片嘩然,一個大夫擠出來,翻開眼皮看到他瞳孔已經放大,脖頸處溫度逐漸消失,搖頭道:“這位公子已經斷氣。”

白面書生聞言,登時將一張黃白面嚇得如金紙,大汗直流,“這……這可怎麽辦……我怎麽跟他老娘交代……”

人群裏有人閑閑道:“死在這風華樓,自然要拿風華樓是問,怕什麽。”

“對,看這書生模樣像是中毒而死…….”

“這風華樓也不知得罪了哪家……”

“還能是哪家……”

“媽呀,死人啦,快去報官……”

趙珊心情甚好地踩下最後一階樓梯。

鋪陳半年,今夜事了總算可以逼出血羅剎這娘們兒,她就不信,血羅剎真能眼睜睜看著她將平洲城這塊肥肉吃下嘴而不做任何反應。

鬧事的,挑釁的,均已出現,她不過是順水推舟,加把柴讓這火燃得更旺一點,一路燒到她身上去。

三年時間,她在醜三娘的耳濡目染之下,早就想通,只有擁有絕對的權力,才有資本護住自己想要的東西。

而她,看重黑風的情報收集能力,不過是想要血羅剎的黑風而已。

她的嘴角浮出一抹模糊的笑。

趙珊的半張臉剛要轉出樓梯口的美人屏風,吳知府帶著一隊持刀侍衛趕了過來,她堪堪收回步子,往旁邊的柱子一閃,拉過身旁低頭緊跟著的美人,和她耳語幾句。

美人面色疑惑,雖不明白為何主子臨時改變主意,但依舊吟吟笑著迎上前。

“吳大人。”美人身姿妖嬈,語氣帶著三分甜,朝吳知府盈盈福了福身。

吳大人面黑如炭,山羊胡子還沒來得及摸上一把,便聽面前的小娘子語帶不忿道:“小女子左盼右盼,終於把大人您給盼來。”邊說著拿出根絹帕點著眼角,“先前就有人鬧事,小女子想著今天是風華樓的大日子,也沒多計較,將鬧事的人趕出去了事,沒想到……”

她擡起盈盈淚目,含憤帶嬌地看向吳大人,“那暗地裏的歹人一計不成,又施毒計,小女子自知平洲城裏臥虎藏龍,可好歹也是一條人命,寒窗苦讀十餘載,就這樣被人算計了性命……大人,還望大人早日緝拿兇手,替這枉死的書生伸冤做主……”

趙珊早就跟吳知府備過案,說今夜定會有人前來鬧事,吳知府先是不以為然,他治理平洲城三年,兢兢業業,莫說殺人放火,就連小偷小摸都很少發生。

再加上剛在府上發現小女玲兒不知去向,正在府中鬧得人仰馬翻,眼下又遇到這種事,心頭自然不痛快。

他眉頭一皺,山羊胡生生薅下幾根,怒道:“本官治下三年,竟然有這般不拿人命當回事兒的…….”話還沒說完,又聽到人群裏有三兩人呼痛出聲:“哎喲,我肚子疼……”

也不等吳知府發令,隱在人群中的小廝將喊肚疼的幾人抓出來,扔到吳大人面前。

那幾人躺倒在吳大人面前,死死捂住肚子,翻滾著身體,哎喲哎喲叫得格外大聲。

圍觀的人看著,不由自主地捂住肚子,隱隱約約都覺得自家肚子也跟著疼了起來。

“不幹凈,風華樓的東西不幹凈!”有人剛開口說了一句,隨即又被人幹凈利落地找出來扔到吳大人面前。

這下沒人敢再開口,這風華樓怎麽不按常理出牌。

美人道:“大人,方才這些人用過的東西,小女子已經讓人封住,還請大人替小女子做主,找出幕後真兇,小女子到時候還想要問上一問,到底是跟風華樓有多大冤仇,才做出這等腌臜事……”

大廳這頭按照預定計劃有條不紊地進行。

隱在柱子後面的趙珊,神色惶恐,手指尖把面前柱子上的朱漆生生摳下好幾塊。

“三少……”路過的小廝見她滿頭大汗,擔心地叫了她一聲。

趙珊緩過神來,紅唇輕啟,“去前面幫襯著梅娘。”

小廝疑惑地看著她有些踉蹌的步伐,搖搖頭,三少這是怎麽了?

趙珊失魂落魄地推開門,隱在窗後,看著此時場中正在與吳知府言笑晏晏的男人。

是何東。

三年未見,他已然褪去青澀,出落得愈發皎皎如玉樹臨風,熙熙攘攘人群之中只一眼,屬他最奪目。

此時他穿著一件牙白色的長袍,嘴角帶出三分笑意,半瞇著鳳眸,正在跟吳知府說話。

他身旁站著一位姑娘。

那姑娘面容姣好,神色冷清,猶如高嶺之花,唯獨看向他的時候,眼眸裏才流露出一抹她無法錯過的溫柔。

趙珊在高樓之上,冷眼看著他們。

樓下的事情很快解決,死去的書生被士兵擡走,地上嚷著肚疼的人被士兵帶走,燈光重新暗下,歌舞升平,仿佛方才發生的一切都只是串場的把戲,無人在意。

梅娘在門外嬌嬌滴滴地說明日吳大人要風華樓派人前去知府一趟,問她是否依然改變主意。

趙珊失了所有興致,讓梅娘明日自行前往,順便派人將吳玲兒送走。

梅娘應了聲諾,蓮步輕移很快消失。

三樓又成了關押她一人的活地獄。

吳玲兒招呼著送她回家的馬車夫,將馬車遠遠地停在巷口,帶著雀喜,偷偷摸摸往自家圍墻上的狗洞裏鉆。

剛鉆進去,她就看到自家爹爹背對著她站在小徑前面,正在跟人說話。

她心頭一顫,正要往回縮,不料雀喜已經跟著鉆進來,剛好把洞口堵住,一時進退兩難,正要往一旁的花叢裏藏,不料雀喜看到自家老爺,小叫了一聲,頓時驚動了不遠處站著的幾人。

吳玲兒見勢不妙,低著頭往墻根貼了貼,怯怯地叫了聲爹。

“混賬!”吳知府眼睛一瞪,正要發火,突然記起還有客人在附近,“還不快回房!”

吳玲兒帶著雀喜飛快地跑過來。

何東見吳知府面色發黑,吳家小姑娘帶著丫鬟朝他們這頭走過來,拱手道:“既然大人家中還有事,學生就先行告辭,今日來得匆忙,待學生明日備好禮後,再前來拜訪。”

吳知府見女兒和小丫鬟回房要經過他們身旁,顫巍巍地在離他們不遠處停下來,於是伸手送道:“小女頑劣,見笑見笑。”

何東不答,岔開道:“大人留步。”

吳玲兒見父親大人忙著送客,無暇顧及自己,悄悄捅捅雀喜跟她小聲商量:“明日我還打算去找山哥哥,看樣子今天這一頓罵是免不了,要是父親把我禁足這可怎麽辦?”

夜風將斷斷續續的話語送到何東耳邊,他隱隱約約聽到“山哥哥”幾字,身子一頓,面上帶出三分慌亂,也不顧身後緊跟著的吳知府,繞過來沖著吳玲兒作了大揖,語氣急切問道:“吳家妹妹,你可是遇到趙珊?”

夜色太黑,吳玲兒一時沒能認出他來,看著莫名其妙走過來的男人疑惑道:“你也認識山哥哥?”

何東心中大定,抿抿嘴努力扯出一抹和藹的微笑,按捺住內心的激動,語氣放緩,“請問你是在哪兒遇到你山哥哥?”

風華樓三樓。

趙珊緩緩取下發帶,萬千青絲登時沈默地撲散在白皙的肩頭,梳妝臺上瑩瑩明珠散發著柔和的光,照著古銅色的鏡子裏面,那個一臉茫然的女子。

鏡中人的容顏已是絕色,就連夜明珠的光輝也難以與其相爭。

只是向來含笑的秋水杏眼裏,此時含著點點的波光,猩紅的唇微微張開,露出皎皎白牙,仿佛在無聲地詢問鏡中人未解的難題。

她癡癡地發了一會兒呆,拿起擺在一旁的象牙梳,緩緩地梳著頭發。

方才俊俏的男兒裝扮,早已換做大紅色的薄紗。

她……已是很久沒有穿過這套衣服。

一年前,醜三娘嫌她活得不像個女人,硬是抓著她給她置辦了這身,說既然托生為女子,長得又是這等好顏色,自然不要埋沒,不要整日跟個臭男人一樣活得粗糙。

她並不以為然。

紅妝只為一人,那人即不在,她也就不願。

方才她忽然起了性,從箱子底翻出這身衣裳,衣裳有些小,胸前有些發緊,倒襯得袒露出來的胸更大,被屋內的暖風一吹,也有點涼。

她看著鏡子裏那個熟悉又陌生的面孔。

“三少!”門外傳來梅娘帶著點氣喘的聲音,“樓下有個人要指明要見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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